「還得有多少條人命被奪走才夠?才能讓我們驚覺的確有太多人無言死了?」唐諾在導讀寫道。而這句話挺貼切地點出Lew Archer在整個尋求畫作的過程中的內心吶喊,我覺得。
"The Blue Hammer"是我看的第一本Ross MacDonald的作品,但我已經喜歡上他了。也許是近來一貫看下來、從Lawrence Block到Ramond Chandler都是被歸類為"冷硬派"(hard-boiled)的傢伙,因此對同樣被視為冷硬派的Lew Archer,沒有太大的適應困難。(不過我挺贊同McDonald對所謂"冷硬派"的解讀:"他們(指Hammett和Chandler)假裝寫那些hard-boiled、現實的種種,幾乎每一張嘴巴一開口吐出來的不是那一套爛調爛詞,但如果你靠近點看仔細,你會發現很多其實是抒情的;角色人物狀似平凡的口語其實是高度詩意的。我以為Hammett和Chandler是這樣,我自己也是這樣,你或者可以稱之為無產階級的浪漫主義。",說實在的,當你看著Marlowe或Scudder或這個Lew執著或不顧一切地追查迷團到底後,還會認為他們是冷硬的嗎?或者只是世界太過殘酷,心思過於細膩的他們,唯有保持距離,才不會讓自己深陷理不清的情感?)
我覺得MacDonald對故事的鋪陳很細膩且真的釣我胃口。故事從Lew Archer被要求去尋求一幅失竊的畫開始,一個看似簡單的偷竊案,卻隨著牽扯進的人將風暴的漩渦越捲越大,不和睦的家庭、被留下的畫家妻子、酒鬼老頭、生長在絕望中的兒子、鎖著酒鬼老公的看護婦,每個人都緊守著說不出口的秘密,用謊言維繫平常的生活,但危險平衡終究會傾倒,而每個人將會摔得破碎。然後,那幅因回憶而生的美麗女子的畫像的失竊,將隱藏已久的謀殺與失蹤秘密重新揭開,風光明媚的California倒底掩藏著多少悲劇與憂傷。
二十五年前留下訣別信的畫家李察錢崔為什麼離開美麗的妻子?他所必須獨自追尋的"...因為我要探索的不只是外在的世界,而是靈魂的礦脈和幽室"究竟是什麼?為何弗瑞德強森懷疑畫作的年代是畫家失蹤後所作?強森太太緊緊守著半殘的老公為的是什麼?畫商保羅葛萊斯和畫家賈克威謨的死是因為製作膺品還是知道太多秘密?到最後,畫中女子米翠密德到底流落何方?而當年李察與私生子威廉的爭鬥中,死去的男子究竟是誰?當Lew Archer發現所有關係人都落腳St. Teresa時,該問的是:這兒到底有什麼?讓他們都來到此地?
謊言是人類天生的自衛本能,Lew Archer knew it and get tired of it,但他無法坐視人們無聲的死去,這也是他的悲哀之處。冷硬派的傢伙似乎都愛用第一人稱的"我"來寫作,也因此全書瀰漫著抒情敘述般的筆調,城市與風景不再僅僅是它們原有的模樣,而是他眼中所看到的,not just literally. 他的感嘆、他的憤怒、他的喜悅、他的奮不顧身,在在都形成在他周遭所流逝的景色。比起Scudder,他倒是比較像Chandler筆下的Marlowe,也許是他們同樣都在California,也許就像MacDonald自己說的:"...那段時日他 (指R. Chandler) 影響我之深,已達怎麼講都不誇張的地步,是他把我引到成為書寫者這條路上來的。"(不過也當然不像Scudder,Lew的出現畢竟早於他)。他們說Lew Archer是"公認最孤獨的一人",他是個"詢問者"和"聆聽者","甚至不是事件的主體,只是半透明半流體穿梭在事件的迷霧裡......從而讓這個人和那個人、這件事和那件事咫尺天涯的被連結起來",但哪一個四處奔走探訪的偵探不是如此呢?他們都被事件驅動著也或多或少掙扎著一切追尋的目的為何,何不讓過去的過去?但無法沉默的因子在他們的血液裡流動,他們既想超脫於世俗的洪流,卻也在某種程度上,被那些洪流推動著,而這似乎是冷硬派的宿命。
也或許是一種"如同一個鬼魂穿越一道牆為,為尋找我們自身的真實性而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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